阿爾弗雷德的第一次離家出走是在十七歲。儘管他只是到兩條街外的法蘭西斯家中住一晚,說成離家出走也許有些誇大,但於阿爾弗雷德之後的人生來說,這是展開對亞瑟長年反抗前的演練。

  他按了門鈴,告訴前來應門的法蘭西斯說「我離家出走」。法蘭西斯挑起眉,但也沒有多問,只吩咐阿爾進來時順手把門帶上。

  晚餐很家常,不特別豐盛,但美味得無可挑剔。馬修不在家,這頓飯只有他們兩人一起吃,中途法蘭西斯起身接電話,阿爾弗雷德沒特別注意談話內容,但他知道電話另一頭的是亞瑟。

  「我去了好幾個人家裡。只有你沒跟我說,亞瑟很愛我,他都是為我好。」喝著法蘭西斯端出的餐後酒,阿爾弗雷德說。

  法蘭西斯兩手一攤:「只要你不是因為覺得亞瑟不夠愛你而離家出走就好,我何必說這些廢話?是或不是,最明白的應該是你。」

  阿爾弗雷德心想,對極了。

  「亞瑟對你的教育方式是有點問題。你有你自己的想法,但亞瑟不明白。哎,這不是挺好的嗎,這個年紀的孩子就該這樣,離家出走啦徹夜不歸啦,像馬修那樣乖的孩子才少見。」法蘭西斯又補上一句,不過那也是因為哥哥我教育成功啦。

  「亞瑟從來都不懂,他還以為我能成為他理想中的那樣,但那不可能,我只會成為阿爾弗雷德。」

  飲盡杯中殘酒,法蘭西斯正色說:「不過,阿爾,哥哥我是局外人,所以可以說得這麼輕鬆。亞瑟不一樣。只有面對你時,他的判斷力會失準。」這也是阿爾非常清楚的事情之一。

  法蘭西斯起身收拾餐桌時,阿爾坐在原位沒有站起。「……小時候啊,亞瑟常跟我說『千萬不能成為紅酒鬍子那樣的大人』。」阿爾托腮把玩手中的酒杯,沒看法蘭西斯。「雖然我也不打算成為裸奔變態啦……但如果能成為你這樣的人,好像也挺不錯的。」

  「因為哥哥不在意讓未成年的你喝酒?」法蘭西斯故作聽不懂這個曲折的道謝,但最後還是向他眨眨眼,送去一個飛吻。

 

  當晚他睡馬修的房間。雖然法蘭西斯說「馬修去參加營隊,過幾天才會回來,在那之前你都可以待在這裡」,但阿爾想他或許明天就會回家去。不像一般男生進到朋友房間就想到處翻找朋友藏起來的色情刊物,難得馬修不在身邊妨礙他探險,阿爾卻無意尋寶,一來馬修的口味他清楚得很,二來他沒有那個心情。馬修房裡的擺設很尋常,跟阿爾的房間相像,滿是青少年的氣息,只是整齊得多。他關上燈,鑽進棉被裡,仰望天花板時赫然見到點綴似的散布在各處的幾點星辰。全是螢光的星形壁貼。

  亞瑟也給過他一片星空。那時阿爾弗雷德還小,能做的只有幫忙支撐梯子,讓亞瑟站在那上面,在他指定的位置貼上壁貼。他抬頭看著星空逐漸成形,心裡很滿足。當晚他把房間的燈又開又關,天花板上的星星也隨之一明一滅,閃爍著螢光。

  後來螢光劑慢慢退了,星光日漸黯淡。阿爾十六歲生日時亞瑟沒辦法回家。阿爾已經長得比亞瑟高幾公分,他站在房間中央,把手伸向星星,但即便他踮起腳尖,也不可能摸得到天花板,指尖跟星星之間還有好長一段距離。那時候星星早已不會亮了。再後來,失去黏性的壁貼一個接著一個地掉下來。

 

  距離第一次離家出走兩年後,阿爾弗雷德正式離開家。無視於站在門外瞪視他的亞瑟,他拎起背包,暗自想著亞瑟會哭,還是會痛揍他一頓,一邊走向門口。亞瑟沒哭也沒揍他,雖然這兩件事即將發生的跡象在他臉上並存,但他只是站在門外,一動也不動。阿爾走向房門口,離亞瑟只有幾步之遙,突然有個東西砸到肩膀,然後掉到地上。阿爾蹲下身,將落在地上的東西拾起,再抬頭看向天花板。原來這是天上最後一顆星星。

 

 

 

  不是賀文,本來只是想寫「成為你這樣的大人也不錯」,不過我也不打算另外寫賀文啦(喂)。因為是架空,想說加入一些更有生活感的描寫,就想起了之前鶴的噗討論過壁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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